問出這句話後, 華裊就覺得有些不好。一直以來, 最開始他和酒吞相遇時鬧得那場烏龍, 已經是兩人默契地避而不談的話題，尤其是在他們兩個誤會解除以後，華裊更是絕口不提之前的事。

華裊自己也一直覺得他已經過了那道坎了，對酒吞的態度也從一開始的抵觸變成了現在的信任, 結果現在就因為這一句話, 兩人之間的相處很可能就會變得更尷尬。

酒吞聽了這話肯定不會高興的。

換位思考一下, 華裊覺得要是自己站在酒吞的角度, 自己相處很好的哥們懷疑自己對他有非分只想, 自己也會非常不爽，

他得趕緊道個歉才行。

華裊擡頭，不知何時兩人之間的距離已經非常近了，近到仿佛能看到彼此眼中更深的東西, 華裊不知道酒吞能否在他眼中看到些什麽, 但他一眼望過去，便感覺酒吞眼裏滿是一些洶湧又壓抑的暗潮一般的情緒。

那情緒太激烈, 幾乎壓抑不住地噴發出來，讓華裊一時間忘了自己最開始的目的, 嘴唇開合了幾次, 竟是一句話也沒說出。

而在酒吞的眼裏，此時除了那兩片不斷開合的唇, 還有唇間暗藏的小舌，已經再也看不到其他的東西。

他現在只要再低一點, 再靠近一點，就可以把那不安的唇舌含進嘴裏，細細品味對方口中還未散去的酒香，明明那酒是之前自己非常嫌棄的東西，但在對方的嘴裏卻顯得格外讓人欲罷不能。

這人，真是勾人卻不自知。

眼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呼吸都交錯纏繞在了一起，仿佛不分彼此一般。

太近了。

華裊有些懵，眼睛卻不受控制地眨了幾下，纖長濃密的睫毛小刷子似的刷在身上人的心裏，惹得對方眸色更加深沈了幾分。

“卡！”導演一聲驚喜的叫聲將床上兩人的思緒統統拉回，華裊一轉頭，就看到一臺錄像機正掩在床帳一側對著他倆拍著，距離再近一點都能懟他倆臉上了，而他們兩個竟然誰都沒註意到。

臉側的被子被用力抓了一下，手掌和布料之間摩擦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還沒等華裊看過去，酒吞便默不作聲地起身離開了。

華裊楞了一下，也從床上坐起來，晃了晃仍有些暈的頭，仔細地將剛才的場景在腦海裏過了一遍，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酒吞他果然是生氣了吧？

“剛才這次狀態很好啊！雖然很多動作和劇本裏的不相符，但是已經表達出我想要的意境了。”還沒等華裊追過去和酒吞道歉，迎面被酒吞無視個徹底的導演就沖著華裊來了，攬著華裊的肩膀不住地稱讚，“我就說這個形象是最適合你的，你果然沒讓我失望啊！”

聽著導演在他耳邊不停地說著，華裊卻仍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才那算是拍完了？”他還以為剛才要NG，畢竟導演都沒說開始，而他和酒吞倒在床上也是因為意外，他們中間好像還說了話……

“沒錯！”導演看著華裊的眼中滿是讚許，“不過你突然入戲大家還被嚇了一跳，還好我和錄像師反應快，直接把剛才那幕錄下來了，否則再找這個狀態可就難了。”

“不過畫面還是非常唯美的，氣氛也是我想要的，尤其是其你們兩個互相塗抹血液的時候，怎麽想的？這個動作設計得很不錯啊！”說著導演用力拍了華裊肩膀一下，顯然對拍攝滿意得不行。

而對導演不遺餘力的誇讚華裊則是有些汗顏，天知道他真的是有點上頭才沒站穩倒下的，之後的情節也都是本能做出來的，早知道這麽順利他出門就灌一瓶酒不就完了？

“該拍到的都拍到了，剩下的就是剪輯和後期了，我已經能夠想象得到成品有多麽完美了，這個廣告發布後，一定會引起轟動的！到時候不僅香水會大賣，你們兩個也……”

導演還在不停展望著廣告發布後香水大爆的美好未來，華裊則是拼命運轉著自己仍舊有些遲鈍的大腦附和著，雖然他非常懷疑，這個怎麽看怎麽gay的香水廣告播出之後真的會有人來買嗎？

只希望在這個廣告播出的時候，他已經從這個世界脫離了，不管是式神們還是他自己，他都不希望和這則廣告有一絲一毫的接觸。

等到導演終於放過華裊的時候，他的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卸了妝又和工作人員都打好了招呼，華裊和書翁在室內找了半天，最後才在門口找到酒吞。

他身上已經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抱著臂低著頭似乎在神游天外，臉上的表情被垂下的頭發遮住只能看到緊抿著的唇，渾身氣息沈靜得不可思議，連那頭囂張至極的紅發都顯得有些失了色彩。

最重要的是，一向非常警覺到酒吞大爺，在他和書翁已經站在門口好幾秒，竟然都沒有發現他們兩個接近了。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和書翁對視了一眼，華裊很快就從書翁眼中get到了妖琴師同款愛莫能助的表情，心裏默默翻了個白眼，只能自己走上前去伸手拍醒不知道想什麽的酒吞大爺。

手還沒碰到對方的胳膊，酒吞就好像驚醒了一樣，擡手將他的手抓住，一雙飽含了許多情緒的眼睛看了過來，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尷尬起來。

最後還是酒吞將華裊的手放下，然後撂下一句“走吧”，這才結束這令人窒息的氣氛。

…………

“我說，酒吞他是不是生我氣了？”對剛才酒吞的反常舉動仍覺得不適應，為了避免尷尬他這次沒湊上前去，而是拉著書翁走在後面，看著前面已經喝了第八罐啤酒的酒吞，神情有些郁悶，“我知道我說那句話挺不對的，但好歹給我個道歉的機會吧……”

夾在兩人中間的書翁還沒來及松口氣，就被華裊拉過來充當‘感情顧問’，就他這個旁觀者都能看出來酒吞生氣的點明顯不是因為華裊說了什麽，但作為華裊大人的專職助理兼得力助手，書翁還是盡職盡責地問：“華裊大人說了什麽？”

“呃，就、就是有可能讓酒吞生氣的話……”等到書翁問出來，華裊才意識到他和酒吞之間的談話聲音本來就小，興許周圍的人都沒聽到，就算書翁是妖怪聽力卓越，當時離那麽遠可能看到的也就是他們兩個嘴開合了幾下，也並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麽。

“總之他肯定是生氣了。”

書翁：“……”您都這麽確定了還來問我幹嘛啊？

雖然心裏吐槽，但書翁還是試圖幫助華裊分析現狀：“那，華裊大人想沒想過，酒吞大人可能是因為其他原因不太開心？”

“其他原因？”華裊有些茫然，“還能有什麽原因？”

來之前明明就好好的，拍第一條的時候不僅沒問題還狀態奇佳，然後因為他瘋狂NG還邀請他一起喝酒……

所以怎麽想都是在他喝多了說出那句話之後對方態度才轉變的。

“比如說想做什麽事被打斷了什麽的……”書翁還在不斷引導著華裊尋求真相，然而華裊不知為何就是get不到那個點，“想幹什麽被打斷？難道他之前……”

“想打我一拳洩憤，然後被導演制止了？”思來想去，只能是最後那裏因為導演喊了卡所以酒吞有什麽想做的沒完成，而之前他又說了那樣的話，按普通的直男思維，對方想打他一拳真的不過分。

“那他現在可以打回來啊！我又不是不讓他打！”

眼睜睜地看著走在前面的酒吞差點左腳絆右腳摔倒，書翁再也忍不住了：“……華裊大人，您以前談過戀愛嗎？”

“沒談過，不過他們都說我挺受歡迎的，我自己倒是沒什麽感覺。”華裊非常郁悶，酒吞的事還沒解決，也不知道書翁為什麽突然談起戀愛這個話題，“突然說這個幹嘛？你想談戀愛了？”

“不是……”突然把自己也搭上了，書翁神情有些覆雜，“我就是覺得，您或許可以換一個角度考慮問題，凡事都要講究多方面不是嗎？”

“你的意思是……”華裊聽著書翁的話突然有些茅塞頓開的感覺，雙手合十一拍說道，“酒吞他想談戀愛了所以很郁悶，想要找我參謀參謀！”

“咣！”走在前面一直暗中聽著兩人對話的酒吞成功撞在了電線桿上。

書翁眼帶憐憫地看了酒吞一眼，心中默念：酒吞大人，我是真的盡力了，但華裊大人這個思路太跳躍，他是真的跟不上啊！

“你沒事吧？怎麽好好地走著走著就撞上了？”酒吞一頭撞過去的時候華裊第一時間就跑過去看了看，看酒吞好像沒什麽事，電線桿也沒被鬼王大人強健的體魄撞壞就松了口氣。

不過對剛才書翁提出的新思路，華裊倒是有那麽點相信了。

酒吞這個樣子，明顯是有心事啊！

“你要是有什麽事可以和我說啊，我……”華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拉住酒吞，剛想繼續說什麽，餘光裏看到幾個學生裝扮的人在角落裏的動作，臉上神色一凝。

當下松開拉著酒吞的手，臉色陰沈地朝那幾個人走去。

“你們幾個，幹什麽呢！”

幾個不知道是哪所學校的女學生正在巷子裏享受施虐的快感，冷不丁被華裊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過頭來一看對方還是個大帥哥，神情又放松下來。

“哎呀，這位帥哥這麽兇幹嘛啊？人家好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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